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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長大人！用你的‘人上人不造’救救我吧！”

福澤社長：… …

作為曾與幼年綾瀨唯相處過的人，他其實並不太相信她現在說的話。

但是——

“既然你擁有想要加入偵探社的理由，”福澤諭吉站起身來，走到窗戶邊，天邊升起的朝陽將橫濱籠罩上一層金黃色的霧氣，“那麽… …我準許了。”

**

“欸？！——”一聲驚叫從偵探社裏流出，驚動了老樹枝椏上的棲鳥。它們四散而飛，有一只甚至落到了偵探社的窗臺上，睜著黃豆般的眼睛歪著頭好奇的觀望著。

一個在它看來全身纏滿了繃帶的怪人張牙舞爪的怪叫著，幾乎是同手同腳的挪到門邊，臉上寫滿了驚恐。

它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於是便想近距離觀察一番。但它剛扇動翅膀，便被一股輕柔的力道推遠，任憑它怎麽努力都不能前進分毫。於是它就只能悻悻然的遠去。

太宰眼尖的看到了這幕雛鳥倒飛的奇景，口中不言，心裏卻默默的記了下來。

他繼續著誇張的表演。像是樹瀨一樣扒著國木田，用著委屈的語調大聲道，“為什麽唯醬一定要和我搭檔呢？這種帶新人的差事不一向是可·靠·的國木田的工作嗎？”

國木田本想將他揪下來，但聽到後面誇獎自己的話時，忍不住推了推眼鏡，遮掩自己不好意思的神情。

“嘛嘛，國木田一定在想類似於‘這個家夥竟然也會誇獎別人’的話吧？”太宰治表情蕩漾︿(￣︶￣)︿起來，“這很正常嘛～畢竟我可是完美無缺到被百姓崇拜敬仰的男人。被這樣的我誇獎，不好意思也是很正常的嘛。”

“崇拜和敬仰？！你這個混蛋只會被別人打電話投訴吧！”國木田憤怒的扔給他一疊任務委托書，大吼著將他推出門外。

面對還站在屋內的綾瀨唯，國木田罕見的有些窘迫，磕磕絆絆的解釋，“失禮了，並不是我不想帶你出任務，是… …是… …”

“是我讓他這麽做的。”江戶川亂步悠閑的坐在轉椅上，雙腿翹起搭著桌角，手中不停的搖晃一瓶波子汽水，聽著裏面“嘩啦嘩啦”玻璃珠滾動的聲音，神態滿足。

先前他就難得安靜的若有若無關註著這邊的發展，雛鳥的倒飛也被他收入眼中。

“你們兩個有事情要談吧？”亂步用腳輕踢桌子，在椅子上緩緩的轉著圈，帶著孩子般賭氣似的不快，“快點把事情解決掉，免得社長擔心你們啊！”

**

橫濱的街道在晨曦初升的時候還是很安靜祥和的，完全沒有白日裏黑手黨當街火拼的張狂刺目。

太宰治雙手交叉放在腦後，看似悠閑實則大跨步的走在前面，臉上還刻掛著相當有技巧的微笑。

明顯就是生氣的樣子。

綾瀨唯默默的跟在他身後。一時之間，沈默又再次蔓延開來。

許久，在走過一個偏僻的街道的時候，太宰治突然將她抵在墻上，單手撐在她的耳側。表情陰郁，鳶色眸子在陰影裏色澤更暗更深，瞳孔中有化不開的晦澀。

來了。

綾瀨唯內心咯噔了一下。她知道直自己突然要求加入偵探社的舉動會引起太宰治的“反彈”。但也沒料到會這麽快——這與她了解的太宰治不太一樣了。

不過，這也不難理解。

畢竟，太宰治是莫測的。沒有人能夠真正悉知他的想法，自己也不過是曾與尚未完全成熟的幼年體有過幾年的交往，加上之前從師一位大偵探，從而能夠推測出他一部分想法而已。

正如此刻，她就知道，太宰治又在逃避。盡管他逃避的方法與常人迥然不同——

“你不覺得可笑嗎？”他在綾瀨唯耳邊緩緩吐出一句話。

他微笑著，類似於血氣的凝重，或是生命的艱澀之類切實的東西。這笑容富有技巧，卻實在與常人有異，這笑容不像鳥，而像鳥輕盈的羽毛。他笑著，如同一張白紙，讓人覺得，他的一切都是虛假的。①

“曾經的你不是已經逃走了嗎？既然已經放棄了，為什麽現在又再一次的選擇重覆這無意義的舉動？”太宰的神情近乎虛無，語氣淡漠，就好像是在說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他們都知道太宰說的正是他八歲時的離別。

“不！不是的！”綾瀨唯立刻反駁他，想要解釋些什麽，最終卻又停下了。

在津島君… …不，現在是太宰君。在幼年太宰君和她開敞心扉的談話後，綾瀨唯下意識的想要“拯救”、想要將這個即將踏入深淵的孩子拉回來、想要成為他的朋友。

但是… …既定的思維，在沒有親眼看到真正的光之前又怎會心甘情願的踏入光明？

但是，她並沒有放棄這個朋友！

她被之前在家裏見過的綾瀨泊收養，因為仇家的追殺，被迫前往橫濱定居。她一直試圖聯系他，卻杳無音訊。

雖然有足夠的理由，但是這並無法改變她放棄了太宰治的事實。

如今她申請加入偵探社，和太宰搭檔也明晃晃的表明了她想要繼續“拯救”的事實。

而這正是太宰所厭惡的。他從不認為自己需要這種假惺惺的“拯救”。

但是綾瀨唯知道，她這不是拯救，而是在為他們過去的友情做的一個彌補。不管她有沒有道理，當初的突然消失卻不是假的。在太宰看來，她那樣就是在逃避。她不是起因，卻是拐點，一個急轉直下的拐點。

綾瀨唯盯著他的眼睛，神色難得的有說不出的認真，有些散漫的站姿也挺立起來，“太宰，這次我不會在走了。”

太宰嗤笑了一聲，諷刺著說，“可笑至極啊——你不是親眼見到了你的養父自殺的嗎？”

“你不是依然選擇了放棄嗎？”

“這樣的你，有什麽資格說出什麽絕不會有第二次？”

太宰的話表明了他深入調查過綾瀨唯的事情，也許還動用了情報類的異能力。畢竟這個事情只有她自己知道。

但她並不覺得意外。

畢竟綾瀨唯自己從小就知道太宰不是一個符合大眾認知的孩子。而幾年前的龍頭戰爭，她更是看到了這個沈浸在黑暗中、無助仿徨的人是怎樣殘酷的毀滅一整個黑手黨組織。

而且更是差點造成她過勞死的元兇之一！綾瀨唯內心憤憤不平。

太宰治松開了撐著墻壁的手掌，雙手插兜，帶著些許殘酷的笑意，“快放棄你那些可笑的想法吧。”

她的確是親眼看到了養父的自殺，但那不一樣。她依稀記得養父那天渾身是血的回來，臉上滿是解脫般的笑意，在將一個覆雜的咒術交給她後便含笑而死。

她知道，比起自己，養父更愛他真正的家人。他說過，他的心早已死去，現在的殘喘只是為了強大的力量、為了給家人報仇。

他是去同家人團聚了。

這跟太宰治是不一樣的。

面前的太宰好像跟多年前孩童的身影重合了——

“修治君。”小小的綾瀨唯試圖吸引那個坐在巖石上的身影，“修~治~君！”

黑色卷發的孩童眨著眼睛，鳶色的眸子裏充滿著迷茫晦暗的神情。他用纏著繃帶的手掌撐著尚且有些嬰兒肥的臉頰，拉長了聲調應和著，“嗨~嗨~”

“吶，我聽父親說，修治君經常自殺，為什麽呢？”

“為了吸引別人的註意力吧？”黑發孩童隨口答道，“或者是覺得有趣呢？”

——畢竟所有知道這件事的大人都這樣想的吧。他稚嫩的臉上閃過一絲嘲諷的笑。

“欸？是嗎？”小綾瀨學著他用小手托住臉頰，“我感覺修治君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想著什麽，整個人都是灰色的呢。”

沒料到小綾瀨竟然這麽敏銳的黑發孩童沈默了一會兒，才垂下頭吐露了心聲，“人為什麽要活著呢？”

絲毫沒有想到比自己小兩歲的津島修治竟然在思考這麽深刻且哲學的問題，小綾瀨驚訝的睜大了雙眼，無意識地發出了疑問的聲音，“欸？”

“或者說，人活著有什麽意義呢？”他伸出手捋了一把自己額前海藻似的發絲，聲音飄渺的像是要墜入海底，無盡的灰暗和孤寂迎著海風朝他沈沈壓去，“我所看到的每個人都如同無趣的螞蟻，整日裏兢兢業業的活著——卻也只是活著，沒有思想、沒有目標，甚至沒有自己的人生，而由他人操控。”

“周圍的人操控著他們的舉止，操控著他們的目標，甚至操控著他們的生命。這樣被操控也尚且無趣的人生，真的有價值嗎？即使如此，那些人依然不想輕生、不會發狂，毫不屈服、毫不絕望，依然能繼續與生活作戰嗎？——他們真的滿足與此嗎？”

淅淅瀝瀝的雨滴落下來，砸在他微卷的發絲上。像是不堪重負般，他微微蓬起的卷發都濕潤的貼在臉頰上，雨滴順著下頜蜿蜒而下。

“醜陋，太醜陋了。”他鳶色的瞳孔顫抖著，沒有日後那種毫無波瀾的無機質感。裏面彌漫著一個孩童對世界的恐懼和無助。

“擁有覆雜、且恐怖內心的人類，就像是一團雜亂不堪的欲望。”

… …

不，不能再想了！

綾瀨唯快速的轉動眼珠，心中逐漸焦急起來。

跟著太宰治的思路走一定會被他帶偏的！她可是活力的美少女，怎麽能一直想這麽悲觀的事情呢！

她需要另辟蹊徑！

快想想，想想太宰治的弱點是什麽！要讓他一擊斃命！讓他暫時忘記這件事！

… …有了！這個男人是個感情上的膽小鬼！

聽上去就全是假話的情話是肯定是不行的，完全騙不過太宰。那就只有——

綾瀨唯猛地抱住了太宰治，一只手撫上了他的後腦勺，用力的將他的頭按在自己的肩上，… …嗯，按不動。

看到太宰治黑氣越來越濃厚的危險笑容，綾瀨唯放棄了最後這個打算，直接直奔主題，“我想要和你在一起。只要你還是渴望幸福卻又恐懼它… …只要你依然是這樣，我就永遠無法離開你。”

綾瀨唯帶著甜蜜的笑容，說著連自己都覺得很肉麻的話。心中略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這半遮半掩的話能不能讓太宰失去思考的能力。

但是！她絕沒有騙人！

在一起工作也是在一起！成為好朋友後也就不會離開他了！

太宰治聽到這話，理智上知道這一定不是她的真心話，但還是瞳孔猛地一縮，接著便是劇烈的顫動，“什麽嘛，唯醬這樣… …是在耍賴吧。”

簡直就像是撒嬌一樣。

他快速的掙脫開了綾瀨唯，快步的離開了這裏。

綾瀨唯在他轉身後激動的給自己比了個耶。成功解決！

果然，太宰現在看似張揚外放，但實際上還是個內斂的人啊。

想到剛剛他抑制不住的表情，綾瀨唯感覺自己就像抓住了他的小把柄一樣。

這件事她能嘲笑一年！不，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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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綾瀨唯：抱他！親他！親到他忘記這件事！

太宰：笑~

①選自《人間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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